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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紅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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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範閑驚得差點兒原地跳起來:“你別哭啊你!”

許朝暮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瞪了範閑一眼:“想得美!哭也不哭給你看!”

“對對對!哭給你家殿下看,好讓他心疼!”

範閑話音一落……

驚恐地看到許朝暮眼裏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啊餵!不是說好哭給你家殿下看到的嗎?”

許朝暮一邊接過花燭遞過來的帕子擦臉一邊忍不住道:“誰跟你說好了?我哭起來不好看……才不要在他面前哭。”

範閑一臉生無可戀:“不好看你還給我看?”

小範大人看了一眼花燭,覺得有必要一會兒跟花燭商量一下今天這事兒別告訴二殿下。

不管怎麽說都同行過一趟北齊上京城,他拜托這點兒事兒應該可以的吧?

這琢磨著,範閑聽到許朝暮說了一句:“你是閨蜜啊,沒關系。”

範閑感覺自己頭發都豎起來了:“神TM閨蜜!老子怎麽就成你閨蜜了!”

許朝暮吸著鼻子把臉上不小心沒忍住掉下來的眼淚擦掉,再轉頭看範閑的時候又是笑瞇瞇的模樣:“那好姐妹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老子介意!”

許朝暮不接這茬,轉移了話題:“昨天在宮裏……他……”

範閑坐了回來:“陛下不同意他娶你,看起來……他也不算意外。”

許朝暮勾了一下嘴角,露出帶著些譏諷之意的冷笑:“當然不意外。”

“嗯?”

許朝暮微微低垂著眼睛:“……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商家女,慶帝不會答應,因為二皇子妃這個足以影響局勢和朝中動態的位置,不能浪費在一個什麽作用都發揮不了的無名小卒身上。而如果我……等他發現我之前藏著的勢力,就更不可能……任由我這麽在他意料之外算計之外的成為助力,打亂他的計劃安排。”

尤其是,許朝暮身上有不易掩飾的跟葉輕眉的相似之處。

慶帝就是葉輕眉一手扶持上位的,也是世上最忌憚葉輕眉的人。許朝暮只要表現出一絲跟葉輕眉的相似之處……

不管慶帝會不會對她下殺手,至少……

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一個兒子娶許朝暮。

此時的範閑是已經知道慶帝是自己生父了的,也對自己母親葉輕眉的死因開始有了深刻的懷疑。先前進宮的時候他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克制力和演技,讓自己不在自己的生身父親面前露出端倪。

而知道了一些事,換了另外一種角度去看這位陛下的時候,範閑也難免……

覺得心底一片寒涼。

尤其是進宮時,與慶帝同時面對的,還有鑒查院的陳萍萍,在北齊的時候就已經讓他懼怕到心慌的人物。

此時聽到許朝暮這樣說,範閑也頗有所感。

“所以……”許朝暮的聲音很平靜:“我是沒有可能,成為二皇子妃的。”

還有半句話,許朝暮沒有說出口。

只要慶帝在。

範閑眨了眨眼睛,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之前的馬匪?!”

許朝暮看向範閑:“呦,小範大人反應挺快?”

範閑瞪大了眼睛:“你……”

“嗯?”

很快冷靜下來的範閑深深地看了一眼許朝暮:“你在那之前就心裏有數了,所以回程的路上才沒再留在使團中間,而是到隊尾去,就是為了等人刺殺?”

“……本是想要盡可能不要連累到使團裏無辜的護衛們的,不想……還是傷了幾個。”

範閑喃喃:“所以那時候五色梅從來沒漏過那幾個人的傷藥,花燭單獨給你做吃的也會多分那幾人一些……”

“嗯。”許朝暮認得很幹脆:“我心中有愧,大動作不敢有,小的……能補償多少是多少吧。”

範閑皺緊眉頭:“你覺得那是陛下……想殺你?”

許朝暮挑了挑眉頭:“倒不一定是要置我於死地,多半還是試探吧……他不能放心。”

範閑看著她沒有說話,默默地等著下文。

許朝暮想了想,先提起另一個人:“範閑,你記得我與你說起過老頭子吧?”

範閑點頭:“記得,老師也認識,但是……我後來找他問的時候,他不肯多說,只說人死了就算了。還囑咐我……你跟那個姓淩的老頭子有關系的事,不要告訴別人。”

許朝暮笑了笑:“替我謝過費老。我跟你提起他也不是為了說他,只是……老頭子當年也是呆過京都的,認識陳院長費老,跟李雲睿結了仇,所以……他也認得當年驚才絕艷的,你娘親,葉輕眉。”

提到“葉輕眉”這個名字,範閑頓了一下,而後嘆口氣:“正常正常,現在關於我老娘,說誰認識她我都已經很淡定了。所以,你想說的跟我娘有關?”

“是我自己猜測的,我的勢力人手其實沒有被完全查出來,甚至,目前查出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只有北齊那裏稍微有些打眼而已。僅僅如此還不足以讓那位陛下……而且說起來這次試探的也不是那些。我鋪開的人手鑒查院已經在查,還需要時間需要線索慢慢來,那位陛下這回試探的其實,是我和我身邊的武力。”

“……這和我娘有什麽關系?”雖然嘴上這麽問,但是範閑其實已經有些想到了。

首先,他想到了五竹,其次,他想到了世上的四個大宗師都跟他娘葉輕眉有關。

許朝暮笑了笑:“幾乎走遍各國各地,從做生意開始,慢慢鋪開自己的勢力和人手,積攢實力積累財富……從這一點上看,我跟你娘葉輕眉套路倒是類似,只是我……藏得久一點兒深一點兒。”

範閑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的確……走商路建立起龐大的網絡和眼線的許朝暮,如果身邊或者自己再擁有強大的武力……真的,就像是另一個葉輕眉一樣。

而且範閑比別人還多清楚一點,許朝暮雖然按照她自己所說與神廟無關,但是她跟葉輕眉一樣,有現代人的知識和思想。

但是,順著許朝暮這些話細想下去……

範閑覺得自己頭皮開始發麻。

按照她說的,因為她有些像是另一個葉輕眉,而被慶帝忌憚試探,那……真正的葉輕眉呢?

許朝暮像是沒有註意到範閑心中的驚濤駭浪,笑了笑繼續道:“不過因為這次試探沒有發現我身邊有太過強大的武力,在引開唯一的八品刀客花燭之後幾乎能算得上任人宰割之後……唔……應該能安生一段時間了。讓那位陛下少忌憚幾分放松一點兒,以後做事多少能輕松點兒,我也不想鬧得連光明正大呆在京都都做不到。”

範閑沈默片刻:“……你家殿下也知道?”

許朝暮一頓,微微有些心虛:“……知道我受傷之後……應該……都猜到了。我本來是想瞞著他的……誰知道必安……說真的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謝必安他突然去迎使團是為的什麽,還特地把你老師都捎上了……”

範閑翻了個白眼。

還能為了什麽,為了你唄!

那時候許朝暮在療傷不方便,謝必安沒去找許朝暮說多少話也沒打擾忙著照顧許朝暮的花燭和柴藤,倒是拉著範閑事無巨細地全都問了一遍,不只是遇襲時候的事,還有更早些在上京許朝暮可有遇到事。而後,範閑是親眼看到謝必安寫了一封長長的詳細的信,讓人快馬又送回京都去了的。

本來已經知道走私真相的範閑見謝必安去找自己還慎重了一下,以為對方會傳達李承澤關於那件事要說的話來著……誰知,被拉著問了大半天的許朝暮,別的事兒一字都沒問。

範閑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真實不解的許朝暮,決定……

閉嘴,不說了。不告訴她!哼!

……

不過,一方面謝必安的事兒瞞了許朝暮,另一方面許朝暮雖說是對他解釋“馬匪截殺”卻有意無意地給範閑點明了不少事,讓他心中有了更多的謹慎和戒備。於是範閑還是決定小小回報一下的。

機會來得這樣快,當晚在宮中的慶功宴上,範閑瞧見李承澤,在慶帝還未到場的時候湊過去打了個招呼說起話來。

本來還想先客套客套尋思著怎麽給許朝暮助攻一下幫忙表個白的,結果過去之後一眼就瞧見了李承澤因為拿著酒杯,袖子微微下垂露出的左手手腕上,胭脂色的手繩,以及……手繩上面的小巧掛墜。

得,不用自己尋思話題了,這就來了。

範閑端著酒杯跟另一邊的太子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過來半蹲在李承澤的桌前,開門見山地指著李承澤手上的手繩:“呦,殿下,這是許朝暮送的吧?先前沒見過啊!”

李承澤眼光閃了閃,伸出右手摩挲著那枚玲瓏骰子:“秋冬兩季天寒,衣裳袖口緊些,不容易露出來。不過……你這是認得?”

範閑聽李承澤這麽問,估摸著他大概還真不知道這東西的含義,於是眼珠轉了轉,看到李承澤桌面上正好有一碟子紅豆餅。

範閑很不客氣地捏了一個紅豆餅咬了一口,一邊點頭一邊問:“瞧見這紅豆……餅,我想起一首關於紅豆的詩,殿下可想聽一聽?”

“哦?”李承澤捏著玲瓏骰子的手指微微一緊,臉上露出好奇期待之色:“小範詩神的詩,自然是要聽的。”

“哎,不敢不敢,這還真不是我的詩,這個吧……許朝暮也知道。”

“哦?”

“不廢話,我念了啊!”範閑捏著被自己咬了半拉的紅豆餅笑得有點兒促狹:“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範閑念完,就瞧見李承澤的眼睛亮了一亮。

“不過……”範閑拖了個長腔調,在李承澤的目光重新落過來之後才慢悠悠地繼續道:“許朝暮送你這個,肯定不是應了這首,我覺著應該是另外兩句。哦,我從許朝暮那兒聽來的啊!”

範閑果斷地將那兩句詩的出處甩給了許朝暮,堅決不肯背在自己身上。

這樣的助攻才徹底嘛!相信老鄉也會理解的!

李承澤呼吸微不可查頓了一下,心中竟略有了點兒緊張:“……是什麽?”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範閑把這兩句念完之後……

那一瞬間,李承澤覺得他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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